中国人为何排队买乔布斯传？

hansenyi

中国人为何排队买乔布斯传？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 连清川
如果说有一个行业对于市场的反应最灵敏，最即时的话，那就是中国的盗版山寨业。在《乔布斯传》正式出版之后的两三天内，我已经在寓所附近的常驻盗版书摊那里买到了。
是的，我内心毫无愧疚地买了，因为我对这本书的定义就是畅销书，对其内容没有任何的期待。在盗版这件事上，作为消费者的我盗亦有道：对于那些皓首穷经、殚精竭虑、严肃认真的作者例如熊培云、雷颐、吴晓波什么的，就要买正版，对于那些只要翻一翻的畅销书，买个盗版也无伤大雅。就好像在音乐领域，古典音乐我绝不买盗版，流行音乐我绝不买正版。
书不需要细看，不过后来有一个标题党的标题让我也思考起来：中国人排队买《乔布斯传》说明了什么？不过我的问题是：中国人为什么要排队买乔布斯传？
当然，直接的答案就是中国人都有一个成功梦，或者说有一个中国梦。《乔布斯传》畅销和以往其它几波畅销书本质上是一样的，成功学之驱动：许多人都想探求乔布斯的成功之道，而后成为“中国的乔布斯”。不过，我有一个更加恶毒的说法：每个中国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山寨梦，梦想成为山寨乔布斯，成为山寨比尔?盖茨，成为山寨扎克伯格……或者说，这是中国梦，最起码是现阶段的中国梦的本质。

中国是一个山寨之国。我说的山寨的意思，不仅仅是那些山寨iPhone，山寨iPad或者山寨任何国际流行产品的山寨，更重要的是山寨那些创意和思想的山寨。经过了加入世贸之后的排山倒海的压力以及国内创作人的自我警醒，盗版终于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合法的生意（当然，其中是非曲直还非常复杂，那是另一个话题），可是山寨却是一个合理合法甚至被欢呼被崇尚的行为。我们的价值观是不谴责山寨的，甚至认为山寨成功乃是一种天经地义的行为，是在“巨人的肩膀上瞭望”。
而且我们的山寨产业如此之发达以至于它成为了一个人人都无法避免的市场主流，成为了中国发展经济、国际接轨和科技进步的中流砥柱。我们姑且称这种力量为“山寨力”。
不相信吗？百度是对google的山寨，是中国搜索引擎的中流砥柱；开心网是对facebook的山寨，是中国社交网络的先声先锋；新浪微博是对twitter的山寨，是中国接轨国际微势力的大腕巨擘；优酷是对youtube的山寨，是中国视频网络的市场领跑者……
还要我举出更多的例子吗？丛小到纸张文具，大到冰箱彩电，从具体的电子产品，到虚拟的文艺创作，“人间无处不山寨”。山寨力成为推动中国发展的巨大力量，山寨成为中国人的生活方式。
山寨的成功使那些梦想成功的年轻人，无论有没有知识，无论有没有资本，无论有没有创意，都在梦想着通过山寨而一举成名。这就是我说的中国梦的实质就是山寨梦的原因。
然而我们回望乔布斯得以成名的国度的时候，我们却意外而又毫不惊奇地发现他们崇尚的是一种叫“创新力”的东西。在美国，以及更加古老的欧洲，被人说是模仿乃是一种耻辱，不要说是亦步亦趋的模仿，即便仅仅是部件外在的模仿，都要遭到无情的嘲笑，甚或在市场上为人唾弃。在近几十年的电子和网络科技发展史上，创新的力量一波盖过一波，每一波都是对前一波的推动与发展，每一波都引领了世界的潮流。IBM早期是PC的行业领袖，其后Intel推动了芯片的发展，Microsoft带领了软件业的革命，Yahoo!把网络媒体推向大众，Google开创了搜索引擎的辉煌，Youtube推动了视听行业的更新，Facebook掀动了社交媒体的狂潮，Twitter引领了新一代的沟通方式，而Apple则把通讯硬件做了全新的定义……我们看到的所有的这些开创者和企业领袖，都是对别人的颠覆和对自己的革命，没有人愿意站在别人的创意上去寻找成功。我们接下来还将看到新的美国创意的革命，而这种革命又将成为世界的引领者，又将被中国精明的商人们、精英们立马山寨。
美国创新向往被山寨，而中国创新向往山寨。这就是美国梦中国梦的本质差别。连中国梦这个名词都是山寨。
在乔帮主驾薨之后，悲痛的中国人这么问道：中国为什么没有乔布斯？各种各样的答案都异口同声：因为我们的体制缺少产生乔布斯的能力。可是我们却忘了往下再去深究一下：体制之果却是来源于土壤之花。我们在批评那个压抑乔布斯的经济创意体制的时候，我们却忘了这个体制的产生乃是我们这个土壤所培育的。
我举一个例子。我曾经和许多人讨论过一个虚拟问题：中国会不会出甘地似的人物？结论是不会。因为体制是不容许的。但是我觉得当时英国的体制下也是不容许甘地的；就好像当时美国的体制下也是不容许马丁?路德?金的。中国出不了甘地是因为成为袁世凯孙中山都比甘地要容易得多。当甘地需要的乃是对人间的大爱，而出孙中山需要的是振臂一呼的激情。
就好像成为乔布斯需要付出的乃是对生命灵魂极其痛苦的折磨，而出李彦宏需要付出的不过是灵转圆通的手段。

中国人选择在个体上、在市场上、在体制上的同流合污都是有充分的借口的。拒绝创新和拥抱山寨的心理也是如此，因为不愿意付出代价。
你能不能罢用百度以示对山寨的蔑视？你不能，因为你的工作、生活的需要。当然。我也同意。代价真的很大。
所以，我们就一起山寨吧。那就烦劳你，别再问中国为什么出不了乔布斯了，因为出乔布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我们都不肯付。
我还必须要忏悔，我并没有认认真真地去研读乔布斯传。我只不过把我手上的盗版书大致地翻了一翻。我不觉得Walther Isaacson能写出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来：而事实也证明了的确如此。
乔布斯的伟大来自于其极度痛苦的灵魂，即便是他崇信的佛教也无法缓解和偏移。人生的悲剧和事业的成功乃是双生子。为什么我们看到伟大的创新总是那么稀少？因为每一个创新都是一个灵魂的交易，他牺牲了个人的幸福从而换取完美的呈现。从这个意义上说，每一个伟大的人物都有一个痛苦的灵魂。
深刻而伟大的乔布斯传记应该还要在多年之后才会产生。我所崇拜的传记作家是像Ron Chenow那样的，他写的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包括洛克菲勒、汉密尔顿和最近的华盛顿，但是每一本都是经典。因为他的传记本身就是一个创新。
如果说《乔布斯传》的确是他的一个遗产的话，那真是一个讽刺。崇尚完美的乔布斯，留下了一本极不完美的《乔布斯传》。
这是不是只是他留下的幽默而已？
（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编辑：薛莉 shirley.xue@ftchinese.com）
上一页??12
连清川上一篇文章：
从《批评官员的尺度》谈媒体 2011-10-31
您可能感兴趣的文章：
与宪政擦肩而过 2011-10-24
没有人民的民国 2011-10-17
本文涉及话题：我是书虫 乔布斯传 乔布斯

读者评论 评论只代表会员个人观点，不代表FT中文网观点
排序: 评论总数 [ 69 条 ]
basca 来自江苏省南京市前天 08:23
一直觉得金融时报的文章挺不错的，但这篇观点有点扯淡了，不要把国人都想的那么白痴，以为买本乔布斯传就能成就商业传奇了，这就好比穆里尼奥的光盘一样，真以为搞一张过来恒大就能夺得亚冠了，国人热衷于这本书，无非是好奇和从众心理而已，一是主流媒体都传说乔布斯改变世界，二是周围很多人都在使用苹果，形成一种鲜明化的品牌特征，按照国人喜欢围观的特点来看，大家都很好奇，想看看究竟这个乔布斯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绝非作者所说的什么成功梦，就算有，也没人傻到会因为读一本乔布斯传就能够如何如何，这种观点相当荒唐
转发微博|回复|支持(140)|反对(32)
菠菜烧饼 来自香港昨天 10:25
“盗亦有道”？冠冕堂皇。确实，有研究显示免费版本的出现可能反而能够刺激正版的销量，但这丝毫不能推导出“盗版有理”的逻辑。如果作者觉得只有那些“皓首穷经、殚精竭虑、严肃认真”的作家值得付钱，那我建议媒体不支付任何稿酬给这位作者。作品优秀与否不是偷盗的借口。这就像你愿意花钱买梵高的画，却偷了一个美院毕业学生的作品。这个行为本身也许很普遍，大家确实都载过盗版，看过在线影音。但人可以可耻（事实上大部分人都是可耻的），不可不知耻。“古典音乐我绝不买盗版，流行音乐我绝不买正版”这种语调令人作呕。身为知识分子却不尊重（即使是言辞上的也好）知识产权，可见作者对知识的鄙薄。
转发微博|回复|支持(97)|反对(10)
真理小宝 来自内蒙古鄂尔多斯市昨天 11:21
作者有收入，完全有能力为一本正版的书籍掏这个钱，你这样做不觉得脸红吗？或者你笑嘻嘻的说 “别人都买盗版”来为自己正名？
经典的书籍也可以成为畅销书，你不觉得你自己骨子里就体现了民族劣根性吗？片面、无知、呆板
转发微博|回复|支持(81)|反对(16)
高级罪术师 来自江苏省扬州市昨天 11:49
是的，我内心毫无愧疚地买了，因为我对这本书的定义就是畅销书，对其内容没有任何的期待。

hansenyi

========
很实在啊。哈哈。FT非经济类的中文专栏作家里，连清川是我最欣赏的，虽然我有时未必赞成他的观点，但一直欣赏他的直率与真诚。

我觉得中国人买什么乔布斯传大多数就是跟风。人均阅读量摆在那里，中国人很不喜欢读书，买的估计也没几个人看完。
我一直认为“中国出不了xxoo”是个伪问题，非常无聊。因为这类xxoo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全世界只有一个。而且你整个环境完全不同，也必然出现完全不同的领袖。
就像我以前说的，中国确实没有乔布斯，但中国有张瑞敏。张瑞敏1984年接手海尔，著名的”海尔十三条“里，第二条是”不准哄抢公司财物“，第三条是”不准在车间随意大小便“，就这样一个烂摊子，在这样贫瘠的土地上和愚昧的人群里，发展出今天的海尔，美国有这样的经验吗？美国出得了张瑞敏吗？

我们习惯性地会批评中国企业抄袭、山寨。是的，山寨的东西是很多，因为我们整个环境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这种恶性的、低级的竞争几乎不可避免。
打个比方，我们教育子女总习惯说：你看看xxoo家的孩子，人家如何如何，你又如何如何？其实这是不对的，我们应该让下一代成为他自己，而不是成为别人。别人自有别人的道路，比如我表姑一家，老早定居在加拿大，以前他们家孩子写信回来，强制要写三遍，一遍中文一遍英文一遍法文。你说中国本土的孩子有几个能跟他比？并非那孩子是天才，而是人家的生活环境跟你完全不是一回事，人家本来就活在英法双语环境里，再加个土生土长的中国爸妈，而你把哑巴英语学学好就算不错了，能听懂VOA的特别英语那就谢天谢地啦。

当然并不是说中国有理由不发展，有理由搞恶性竞争，绝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应该客观地看待现实，就像弗洛姆说的，按照世界的本来面目去看待它，而不是按照我们想象的那样。
如果我们不谈中国，换个国家，比如我问你，越南、老挝要靠什么发展？你会说，要靠创新，要靠出乔布斯那样的商业领袖？你绝不可能这么说，你会说，先“拿来主义”，把人家好的东西先用用。

从最基本的经济常识上说，如果山寨的成本低于创新，而收益却异常丰厚，那么换成是你，你是选择山寨还是创新？答案不言自明。随着中国的开放程度越来越高，如果自facebook和twitter自诞生起，中国人就能自由地使用它，那么毫无疑问，其他山寨公司可能就难以生存，甚至不会出现。
所以，中国实际上仍然具有很大的封闭性，既然输入一些新的东西就能带来巨大收益，自然就缺乏内生的动力。同样，为什么美国总是创新精神最丰富的？因为美国完全是开放的，美国的企业不得不跟全球其他的开放国家的所有竞争者一同竞争，所以它只有依靠内生的创新力量才能超过对手。

中国还没有发展到这个阶段，有很多方面，中国相对都很滞后。我们真正参与全球竞争可能不超过10年（2001年才入WTO），可以说中国过去几十年，在世界经济格局的角色，是从一个“野人”转变为一个文明的“学徒”。苹果76年开始卖电脑，84年出了经典的Mac，而84年张瑞敏还在要求工厂的职工不要随地大小便，在起跑线上，这是什么差距？

其实创新也必然是有的，只是我们骂习惯了，就忽略了。比如百度，虽然我也非常鄙视百度在google背后下黑手，但是百度的中文搜索技术就是比google好（有关键字过滤的除外，但这不关涉技术）。而google拼音输入法不也抄袭搜狐的么？注意，不是山寨而是赤裸裸地抄袭，但这个巨大的丑闻也因为google的光环而被掩盖了。再比如被无数人骂的史玉柱，巨人公司开发了第三代网游收费模式（或称“第三代商业模式”），这绝对是开创新的，甚至欧美一些网游也开始采用这种收费模式。

有时候心情不好抱怨一下是可以理解的，像我有时候也说c2c就是copy to china，恨铁不成钢，骂一骂，在所难免。但理性地说，如果不能正视中国的现实，光是空泛地说“为什么中国没有xxoo”，没有任何意义。中国公司学别人是没有用的，永远学不好，学得最好也就是一个山寨货。但我相信中国会走出自己的道路，只要顺便车搭完了，可定会自己走路，而这不仅仅是中国企业家的责任，也是全体中国人的责任。

tianxingzhe

中国人，骨子里太渴求创新了！

xilinghmk

不管怎样，我只是想看看这个（瞧，不死），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美国人？
男人？

ned001

一惯好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