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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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时节，阳光明媚，柳绿桃红。居民小区里，楼间绿地边，一排排的柳树开始飘飞柳絮。微风吹拂中，白色的柳絮如烟如雾如雪花如鹅毛，一片片一团团一簇簇，飘落树下飘落草地飘落楼前飘落大道。
    对于柳絮，自古以来便有很多赞美之词。《红楼梦》里薛宝钗说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说的是它；章质夫在一首词里描写的“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柳花飘坠”说的是它；王国维在一首词中说它“开时不与人看，如何一霎濛濛坠”；唐代大诗人韩愈在其名诗《初春小雨》里说的"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说的还是它；文坛趣话里曾有“柳絮飞来片片红，夕阳初照桃花坞”的诗句，说的也是它。可见柳絮自古以来是被许多文人墨客所喜欢所感叹所吟咏的。
    但是，许多事物都是有人褒也有人贬的。现在的人们对于柳絮似乎早已没有了古人那种见柳思春伤情感悟的情怀，倒是越来越多的人们日益厌烦、嫌弃它了。因为它飘飘乎乎不分东西南北上下左右随处乱飞随地乱滚如同漫天飞雪又似败絮天降令人眼花缭乱迷迷瞪瞪，而粘在身上、飞进窗子、滚在地上,又叫人感到粘粘乎乎拂之难去意乱心烦，如果再滚上泥水贴在地面贴在墙上贴在窗子上，更让人看了觉得见之不洁踩之别扭心情不快。于是，历代文人笔下柳絮那轻柔飘渺、如烟如雾的浪漫形象已被人们忘记了，代之而起的是对那到处飞舞遍地滚落白色絮状物的嫌弃、厌烦甚至咀咒。
    然而，不管人们喜欢也好，厌烦也好，柳絮总是应时而生，应季而落。正向王国维词句所说，“开时不与人看，如何一霎濛濛坠”。在人们只看到柳芽吐绿，柳梢轻扬，而谁也没有注意柳絮是何时开花露面的时候，它却悄然无声地飞舞空中，飘落地面了。那一团团、一簇簇的白色絮状物，在暖洋洋的春风里，轻柔滚动，或是被吹到河边、坑塘，或是被吹到山间、原野。但它们不管被吹到哪里，只要有足够的水分和营养，就会在那里萌芽，生根，慢慢地成长为一棵新的柳树。千百年来，它们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播撒着种子，延续着生命，繁衍着柳树家族。虽然后来人们早已采用扦插枝条的办法解决了柳树栽植问题，但柳絮却仍然保持着自己繁衍后代的本能。
    我理解柳絮，同情柳絮，感佩柳絮。因为它们并不是都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或成为“绝胜烟柳”的好运，而是大多被吹卷到墙角、阴沟，被风雨萎于泥淖、污地，成为垃圾，化为乌有。而且，尽管人们已不再依靠柳絮传播种子栽植柳树，但它们只要有一团一簇被吹到河边、坑塘，山间、原野，就仍会在那里生长出一片柔嫩的柳丛，并慢慢地成长为一片新的柳林。
    这就是柳絮生存的意义。尽管是那么柔弱渺小，生命短暂，甚至被人忽视其存在的价值。但它却依然故我，代代相传，年年如是，为实现那延续生命，繁衍家族的使命而萌发、飘洒、坠落、消亡，或者再生。
    从柳絮身上，我们不应该对人生和命运有清醒的感悟吗？